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写道,一个人生命中的最大幸运,莫过于在他的人生中途,即在他年富力强时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使命。
42岁这一年,演员秦昊凭电视剧《隐秘的角落》中张东升一角,一跃成为今夏最火爆的演员之一。马寅则用了7年的时间,在秦皇岛的海边,建造起了阿那亚小镇,他打通了一条“始于度假,终于社区”的文旅地产之路,也找到了生活与心灵的安顿之所。2020年,罗永浩他走向台前,跻身中国全网带货主播前四名,另一方面他进军综艺界,登台奉献个人脱口秀首秀,创造娱乐高光点。
但在这些成就之前,他们面对的是远离市场的冷落、卖不出去的烂尾楼、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失败创业和巨额债款。《时尚先生Esquire》试图向这些幸运儿发出提问:如何在面对生活窘境和自我局限的情况下,坚守本心,突出重围?
「 秦昊——拒绝表演“感” 」
42岁这一年,演员秦昊凭电视剧《隐秘的角落》中张东升一角,一跃成为今夏最火爆的演员之一。但就在几年前,电视剧还不是他的首选,“那种营造出来的光”不是他最喜欢的。他喜欢电影常用的自然光,有点儿腔调,比如《花样年华》。
但转变也逐步发生在这个曾经远离市场的文艺电影演员身上。在陷入窘境时,他开始思索是否需要开放视角,他不再将文艺电影和市场视为对立,接纳更多的审美,在这种契机下,他反而获得了更为深刻的新感悟。
“我现在开始喜欢更接地气、更生活的、不修饰的东西,反而能让人成为那个焦点。表演上,我也希望什么‘感’都不给我,就我一个演员在镜头里,像拍纪录片一样,就让观众接受你——这是我几年前不会喜欢的。这人都是变化的。现在我不管你给我什么, 哪怕你给我用手机拍,我只要让我这个人物抓住你,整个儿就有了。”
秦昊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大学四年里,他是最听老师话的孩子。那会儿班主任常莉站在讲台上训话:“年轻人要练好基本功,接片子,可以,但要谢晋、陈凯歌、张艺谋或者斯皮尔伯格来找。”为了表达安心留在学校不去跑组的决心,秦昊干脆剃了个光头。
毕业后,他对作品的追求,只关乎理想和价值观,为了等好剧本、好导演,三年里他推了十多部戏,直到《青红》,他去了戛纳。年轻气盛,没戏拍也不慌,生计也从来不是他在意的事。又等了三年,2009年第一次和娄烨合作《春风沉醉的夜晚》,拿到10万片酬,他很满足,觉得被尊重。
演了快十年戏,他执着于“文艺电影演员”的价值标准,却发现自己离主流市场越来越远,许多他喜欢的角色落不到他头上。“其实我对自己从来没不自信过,我演得挺好的。我一直跟别人说,你们给我机会好不好,我会怎么怎么样。但没有人给我这个机会。”他签了新的经纪公司,一年拍了6部商业片,但每一部都有遗憾。连番接受采访、拍杂志,他拧巴起来,“不是都说我没有知名度嘛”。后来,知名度的说辞变成了“流量”,“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流量”。
四年前,韩三平找上秦昊。在《妖猫传》的拍摄现场。他本想推掉韩三平带来的《无证之罪》的剧本——尽管是他一口气看完的好剧本——“要是去的话,你就从电影咖变成网剧咖,当时就莫名会有这样小小的虚荣心”,秦昊后来接受采访时说,那是他接《无证之罪》最大的坎。那年接到的电影剧本都不满意,他发了条朋友圈问要不要去小荧幕蹚回水,周迅留言鼓励他“可以拍啊”。
秦昊在当下感知到了电影咖和网剧咖只是个体标签,他们并非对立,也不需要平衡和取舍,反而可以达成共赢,只要一切的结果都以作品质量为前提——所谓兼·融之道。混合了演员对好角色的嗅觉,以及初为人父时重新定义的“做男人的标准”,秦昊放下了多年坚持又纠结的“电影咖”的执着。
放下,似乎是一下子的事儿。随之而来的,是《无证之罪》的成功带来的不曾预料的成就感,“原来不是拍电影是最牛的,只要好的东西,拍什么都可以牛。是网剧,是电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拍得好,拍得好就有人认,拍不好,你就是在火星上放,也没人认。”他知道很多对大银幕有情怀的演员有着和他类似的纠结,“我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而我只是从中先受益了。”
这不也是他最初的坚持吗:接一个好剧本,然后付出最好的表演。他发现一直坚持的价值,仍然是有效的。之后,豁然开朗。就像为了女儿戒烟后,他发现自己反而获得了精神自由。
《隐秘的角落》之后,秦昊不期然地获得了他本不甚理解的“流量”,之后是许多他曾期待的对好角色的选择权。对于任何一个职业、任何一种人生来说,有选择的权利都是令人愉快和振奋的。
但在面对巨大的名利和成就时,秦昊选择淡然对待,更多的是继续关注作品本身。他清楚在名利的漩涡里保持本心,光而不耀,方能走得长远。
当再提起这部给他带来巨大声名的作品时,秦昊像是提起旧日往事,“可能是职业的关系,过去就过去了,现在就想下一个(作品)该怎么干,该怎么投入到下一个战斗。”他总半开玩笑地问导演辛爽:“爽,没膨胀吧?”接着就催他,“下一个(剧本)赶紧弄啊。”
「 马寅——人和小镇一同生长」
2013年,马寅拿到了一个秦皇岛昌黎县的烂尾项目。当时他已有多年的地产行业工作经历,想在短期内把这块地转手卖了,赚份中间差价。没想到,这块地迟迟卖不掉,眼看着项目砸在手里了,马寅不得不开始卖这块地上盖得问题累累的房子。问题随着资金的紧张与日俱增。
回过头来看,马寅发现2013年是新旧时代的分界线,移动互联网带来的巨大变革在那一年奔腾而来,主动或被动转型成功的企业闯进了新时代,另外一部分企业就留在了传统时代。人也是一样。马寅没有选择,银行贷款10个亿,每年要还1.5亿,阿那亚当年的楼盘销售额只有几千万,每天最担心的事情 就是“现金流千万不能断”。
在巨大的压力下,马寅试图从用户的角度发现痛点,自己在三亚也有房,最大的烦恼是去度假还要自己做饭、自己带孩子。阿那亚园区里的食堂和儿童游乐场所就是这样来的,后来果然有不少业主说,当初在食堂吃了一顿饭后立刻做出了买房的决定。
为什么是食堂而不是餐馆?因为人们度假的时候,不一定想天天下餐馆。在我们成长的记忆中,食堂意味着家常的口味、便宜的价格,以及一走进去就放松自在的感觉。马寅相信,这是大多数人在度假期间想要的用餐体验。用户真正需要的是一切从内心的需求出发,从生活的这方天地中自然生发。
马寅打破了过往的大众价值评价体系,把用户的情感需求和物质需求共同融入到房产建设中。他坚信十年、二十年之后,人们的生活都会回归家庭,回归自然,简朴,但有品质,节制,却更丰盛。确认了这个逻辑和价值观之后,阿那亚渐渐长成了今天的样子。最自然的陶瓦、水洗石墙面、白色涂料和花砖砌盖出传统坡屋顶的小院,圆边圆角的墙壁,高耸的玄关,顶部的光井导入柔和的自然光,明暗随四时变换。住宅区没有被围墙封锁,访客可以自由穿梭。为了增加邻里之间的接触,长长的走廊打破了从电梯直接进家门的隔离感,房子围绕广场、市集、花店和咖啡屋次第展开,道路也被设计成了阡陌交错、街巷纵横的形态。
用了7年的时间,在秦皇岛的海边,马寅建造起了阿那亚小镇,他打通了一条“始于度假,终于社区”的文旅地产之路,眼看着阿那亚作为一个生活居住之所,给予了人们情感的慰藉与精神上的指引。这印证了他在创业初期的判断—未来整个社会的消费必将从物质转向情感与精神。
尽管收获了生活与心灵的安顿之所,马寅仍时刻保持警醒:切勿陷入一个老男人的状态——停止成长,失去创造力与好奇心,还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他希望阿那亚永远年轻,永远创新,就像新一代年轻人,没有经历物质匮乏的时代,因而不会对物质无休止地追求与索取,他们更渴望自我实现。
其实所有问题归根到底就是一道选择题:你愿意在开始的时候选择短期的收益还是长期的价值?马寅选择了后者。于是他和阿那亚都不急不慌,不受缚于现金流、利润率这些财务指标,自然成长、光而不耀。人和小镇一同生长,看时间会带来什么。
「 罗永浩——创造更大的价值 」
2018年下半年,锤子科技资金链断裂,次年被字节跳动收购。而罗永浩一度负债6个多亿,成了“老赖”。一个巨大的困局摆在了眼前。
在去年11月的微博长文《一个“老赖” CEO 的自白》中,罗永浩写道,他本来可以选择破产清算,但他决定还债,“创业维艰,过程难免窘迫狼狈,但只要战士不下战场,一切都有可能……何况最后实在不行, 该战士还可以‘卖艺’还债,请大家放心。”两年时间里,他已经还掉4个亿左右的公司债务。
为了还债,他不断寻找新的挣钱途径。做软件、做硬件,但推进得都不是很理想。紧接着新冠疫情出现,一不留神,70天就过去了。那段时间,罗永浩没歇着,而是跟合作伙伴开了若干个电话会议,讨论下一个风口。在接二连三看了好几份“有分量的调研报告和商业分析”之后,他决定做直播带货——整个决策过程不到三个星期。很多人对罗永浩的决定大跌眼镜。但罗永浩坚信,直播带货是下一个风口。他抛弃了过往理想主义主导的思路,选择了最为合适的路径,并从中融入了罗氏风格,破军而发。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完全正确。罗永浩再次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
时机是最重要的。第一场直播定在了只剩不到一个月的4月1日。即便要在一个月时间里完成跟各个直播平台谈妥合作、组建核心团队、招商、调研、训练,即便直播前的一两天罗永浩还在忙着各种各样的商务对接合作,准备时间严重不足,罗永浩也硬着头皮上了。那个晚上,罗永浩直播了三个小时,观看总人数超过4800万,交易总额突破1.1亿元。
相比一度在拥有10万座位的鸟巢体育馆进行锤子发布会演讲,罗永浩觉得面对摄像头说话让他感到尴尬,情绪高涨不起来。尽管他曾声称当众演讲是他最讨厌的事“如果能继续做我的公司,并且不需要做这种大型发布演讲的话,我宁可少活5年。”他也享受那种抛一个梗观众就能回以热烈笑声的成就感。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罗永浩花了半年时间建了一个带150个座位的直播场地。当新冠疫情没那么严重、准备启用这个场地时,罗永浩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适应对着镜头直播,加进观众可能效果反而不佳。“这也是创业过程中尴尬之一吧,变化快。”罗永浩当下做出了选择,放弃了这个组建半年的基地,在不断的挑战和局限里追求最佳效果。
直播带货半年后,罗永浩过去长达7年时间的产品经理身份逐渐被淡忘,那段经历被标记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而他做直播带货的初衷只是为了还债,谈不上什么理想、什么个人兴趣。但在一场又一场直播之后,他获得了重新出发之后的新体验。过去的自己可能更向往成为光,如今的他却更能感受到在成为光之后对他人的影响。当他选择了一个不知名的好产品并成功推荐给观众,“这个成就感是非常非常强烈的”,“我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很快乐”。在10月和周鸿祎的一场对谈里,罗永浩说,“我愿意去尝试我认为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我做直播带货,一直做下去,直到这辈子结束,就是退休为止,有可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在这些幸运地找到人生使命的先生们身上,我们不难发现他们都是以深思考、慢功夫的路径获得了专业领域的极致成就。一方面,他们打破想象的边界,根据现状重新评估自身,拥抱时代变迁,与自身并济,达到共赢。另一方面,他们兼融个人追求,从未放弃本心,从而获得精神与物质的共存相生。正如雷克萨斯 YET 兼·融之道,让所有的格格不入,融为新的新格局,用一切矛盾的局限,改创出新的极限。
他们用个人力量推动着社会发展,却从不自矜,保持谦卑。他们不求外在显达, 重在内正其心,秉匠心而求精妙,承艺术而凝大美。他们携光而来,用探索的精神创造男性的时尚文明。与此同时,另一群少年则选择用榜样的力量推动社会前进与发展,展现年轻力量的蓬勃与朝气。但无论先生还是少年,他们都对个人面貌有着相同的追求:光而不耀,坚定地用自己的故事照亮时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