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艺谋的电影里,“谋女郎”总是最吸引大众关注的焦点。
从初代谋女郎巩俐,到后来一飞冲天的章子怡、周冬雨,再到如今《一秒钟》里稚气未退的刘浩存,这些个性十足又极富魅力的女性角色,是张艺谋电影版图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对于很多有着演员梦想的女孩来说,成为“谋女郎”是她们梦寐以求的机遇,足以改变她们今后的人生轨迹。
比如第四代“谋女郎”董洁,从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到如今演艺圈的“中流砥柱”,其演艺事业的一切辉煌,都是起始于2000年张艺谋导演的《幸福时光》。
让人感到惊艳的是,虽然是非科班出身,虽然是第一次出演电影,但董洁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涩和僵硬,反而将角色的状态和情绪都拿捏得恰如其分。
华表奖电影新人奖、西班牙巴利亚多利德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各种表演奖项的斩获证明了董洁在表演上的潜力,也为她日后的演员生涯开辟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金光大道”。
回到作品本身,《幸福时光》在张艺谋的作品序列里,是一部非常容易被忽略的影片。
相比于《秋菊打官司》、《一个都不能少》、《有话好好说》等作品,同为现实题材的《幸福时光》既缺乏奖项的加持,也没能得到多少关注,上映后票房也十分惨淡。
但多年后再回望这部影片,《幸福时光》绝对是张艺谋电影中一颗被埋没的“遗珠”,也是董洁演员生涯最好的电影作品。
沿袭了《有话好好说》对于都市百态的关注,本片无论是对现实嬉笑怒骂的审视,还是传统观念下的伦理情感表达,都有值得细细回味之处。
在现代都市的空间中,在社会发展的变迁下,影片以真实细腻的笔触,细细勾勒了身处其中的小人物面临的现实遭遇。
退休工人老赵,年过半百还是光棍一条,他把后半辈子的希望寄托在一场又一场的相亲中,但等待他的是一场又一场的失败。
终于在第19次相亲现场,和老赵相亲的胖女人愿意和他结婚,但前提是必须拿5万块钱当作结婚的费用。
眼看着自己“脱单”有望,老赵一口应承了女人的条件,但紧接着他就开始犯愁了:这么大一笔钱到哪里去找?
本来想在自己徒弟小傅那里再去借点钱,但看着师父前18次相亲的惨痛教训,小傅哪里肯再掏这冤枉钱?
思来想去,小傅给老赵出了个主意:把他们工厂后面的废弃车厢简单装修一下,改造成供情侣们休息的一个场所。
不需要投入多大成本,只需把车厢收拾干净,简单刷刷漆,然后就坐在门口等着收票就得了。
小傅把名字都想好了,既然是给情侣提供服务,那就叫“幸福时光小屋”,听起来又浪漫又有情调。
在油漆的映衬下,整个环境都被充满暧昧和躁动的红色所笼罩,呈现出故意做旧的“复古”风格,对于追求新奇的年轻情侣来说绝对有吸引力。
小屋开业第一天,就有几对小情侣被吸引前来,其火热程度大大超出了老赵的预料。
在心感不安的同时,老赵还有几分沾沾自喜,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稳稳前进着······
庸庸碌碌的老赵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也许就像小傅说的,老赵最大的强项,就是吹牛。
好面子,爱虚荣,就像老话说的,老赵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不考虑如何把撒过的谎圆回来,而是以一个又一个“伪装”把坑越挖越大。
为了得到女友的青睐,他把小屋描述成生意兴隆的豪华旅馆;给女友买不起新鲜的玫瑰花,就把快焉了的玫瑰花修修剪剪,弄成一大捧送给女友。
老赵不是一个毫无道德廉耻的骗子,相反,他只是一个太急着追求幸福、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的老实人。
他有为人处世的一套原则,有时候甚至会太执着于自己的原则,显得有些过于认真和呆板。
比如在“幸福时光小屋”刚刚开业的时候,老赵就一直在质疑:这车厢是公家的东西,自己挪作他用,是不是不太合适?
看到小情侣把车门关上后,老赵不顾小傅劝阻强行敲开,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上级领导规定,这车门不准关。
在金钱至上的社会风气下,站在“过去”和“现在”十字路口的老赵显得不知所措,他的执着和认真似乎是如此格格不入。
在胖女人家吃饭时,老赵见到了胖女人前夫留下的孩子,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孩。
碍于老赵在场,胖女人表面上对女孩体贴有加,但老赵走后,她立马变了一副面孔,对女孩颐指气使。
对她来说,前夫的这个女儿无疑是个累赘,因此她央求老赵把女孩安排到他的旅馆工作,目的就是把她扫地出门。
但事态发展完全出乎老赵的预料:由于空地要搞绿化,“幸福时光小屋”被吊车吊走,维持许久的谎言面临被戳破的危险。
老赵本打算把女孩送回去,没想到女友已经把女孩的房间腾给了自己的儿子,之前的旧家具都被她清理一空。
无奈之下,老赵只能把女孩带到自己家,他谎称这是员工的宿舍,让女孩暂时在这里落脚。
对老赵来说,与女孩的相识让他挣脱了徘徊两难的迷茫,重新找回了自己原本的认真、执着和善良。
尽管一开始老赵对女孩的关心,很大程度只是为讨好女友,才费尽心力为女孩解决工作问题。
比如在废弃的工厂里搭建的“临时按摩室”,是他拉着昔日的老工友,按照按摩室的标准配置一一还原。
老赵还让工友们伪装成按摩的客人,打乱顺序进去按摩,他几乎想尽一切办法,努力维系着这场骗局······
但在与女孩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从一开始的被迫无奈逐渐转变为对这个女孩的理解和同情。
听女孩说,她的父亲离开家去深圳炒股,自此再也没回来,把女孩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对女孩来说,父亲在她的成长和生活中是缺失的;而对孤家寡人的老赵来说,女儿更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概念。
缺失家庭、没有依靠的两个人,因为彼此的出现,恰恰弥补了父亲或是女儿的缺席。
就像张艺谋的新片《一秒钟》里,处于特殊年代背景下的张译和刘浩存,建立了近似于父女的亲近关系。
其实早在《幸福时光》里,董洁和赵本山就已经演绎过这种不是父女却胜似父女的“陌路亲情”。
当老赵和女孩坐在马路牙子上,女孩吃着冰棍,告诉老赵等她治好眼睛以后,最想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爸爸,另一个就是老赵。
车来人往的街道上,女孩摸着老赵的脸,在脑海中拼凑着他的模样,在夕阳映照下,这一幕显得尤为动人。
但这样的温暖和希望在片中是如此短暂,在影片最后,老赵和胖女人分手后深夜买醉,却遭遇车祸被送到医院抢救。
小傅在老赵的衣兜里,找到一封他写给“女儿”的信——这是老赵为了安慰女孩,模仿她爸爸的语气写的信。
但此时女孩早已识破老赵他们善意的谎言,尽管有着百般不舍,但她不想成为老赵的累赘,于是留下了一段录音后选择离开······
这样一个充满遗憾和失落的开放式结局,让人似乎怀有几分心有不甘的感叹。
但在皮哥看来,正是现实中的种种遗憾和残缺,才让我们更加珍惜生活中那些稍纵即逝的“幸福时光”;
就像片中的女孩,如果没有和老赵之间“如父如女”的幸福时光,她怎能有这样的勇气,选择一个人去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
哎,不过可惜的是,张艺谋这样干净单纯的电影,现在再难看到了……
而对于喜欢董洁的影迷来说,此后她再也没有拍出这样的电影,这是董洁最好电影的开始,也是最好电影的结束……
文/皮皮电影编辑部: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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