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喧嚣的娱乐圈和热闹的相声界里,我们很少见到马志明的身影,他是隐居世外的高人,还是在喧嚣外冷眼旁观的不平者,是什么成就了今天的马志明?
晓虹:您是不是觉得他特别孤独?
黄族民:从哪个角度上说,从观众的角度上说马老是有诸多相声观众的一代宗师,我师父是马氏相声的创造者和继承者。而且他特殊的地方是,他和老爷子共同把马氏相声兴旺起来,是在同一个时代中,并不是说马老是马氏相声的开创者、我师父是儿子,所以他就只能继承和发展。不是的,他和老爷子曾经在一段时间内爷俩的创作水平是相当高的。而且我师父尤其是在相声改编上我是相当佩服的,为什么呢?我也有创作欲望,我有时候也搜集一些小段、小包袱提供给他,甚至我自己把它基本上加工成一个小段,拿出来让师傅看,他说不行得改,他改完了以后马上就变了样。
我深有体会,我们曾经一块儿排练了一个《吃梨片》,当时也是有一个叫王文进的相声圈内的人他创作出来的这么一个小段,听完了以后感觉到有点意思。我看完了以后觉得这是相当不错的小段,我师父看完了以后在家里大概用了半天的时间把整个结构重新排了,弄完了以后再拿出来大火、效果相当不错。就觉得有这种点石成金的技巧。《吃梨片》是一个范例。
还有一个是《雇三轮》,《雇三轮》这个相声是在相声演员中流传了不少人、不少年,是一个不太起眼的相声小段,经过他改编以后就变了。那是在老爷子告别舞台的时候我们演过这个,效果相当好。像《泼水》、《扔狗》,很多的相声小段我刚拿来的时候,我看着觉得可笑,但表现出来大伙儿并不觉得可笑。但经过他改编以后就变成了一个效果相当火爆的小段,一直流传到现在,现在经常使。
还有一个《看不惯》的段子,这个是别人创作的,创作完了以后感觉到没有什么意思,后来经过他改编、录像也留下了,一直到现在还有人要求要听这个。所以,他的改编能力、技巧与众不同。这是马家独特的手段。有很多相声大腕给他一个本子,他就照着那个本子念,本子写的好他就演得好,写的不好他就演得不好,大部分是这样,自己没有改编能力。一般只要那过一个题材,他喜欢经过他受改编完了以后都能流传下来,这点我是相当佩服。
作为一个创作和改编能力很强的高手,为什么近期见不到马志明的新作出来?关于这一点,黄族民这样说
晓虹:现在他还在不停地创作,可是我们并没有看到这些作品出来,刚才您也提到了好像是因为有一些外部影响的因素?
黄族民:这个不是说没有出来,因为最近我们在舞台上的东西不在电视里录像,因为只要一在电视里录像这个段子就被别人偷走了。
晓虹:没有知识产权保护?
黄族民:没有保护。而且我们曾经创作了一个《倒车》的段子,在津门曲艺会上首演。当时一个主持人是北京的,听完了这个以后没出一个月北京就给用了。
娱乐圈里的水深,是很多人的共识,虽然这种共识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时至今日,一说到这个话题,听者总是会露出会意的笑。娱乐圈里摸爬滚打打拼几十年,对一些事情,马志明看得要比其他人透的多,远的多,而这一切的背后,也许可以用“吃一堑长一智”来解释。
晓虹:圈里这样的事是不是特别多?
晓虹:不去是因为他们要改《纠纷》吗?
晓虹:春晚是很多演员的梦想,上了春晚就意味着名利双收。
黄族民:这是普通相声演员的感觉。但是这一点从我师父身上没有这种意识。
晓虹:那您呢?您对不上春晚怎么看?
黄族民:我很欣赏他这种感觉。我原来说过,一件事情我能看出两个到三个结果,他能看出四个到五个结果,他比我看的深、看的远。从那儿以后,天津好几个相声演员到春晚封闭排练最后到腊月二十九哭着回来了。不是一个,这都是在我们以后。所以,他就说咱不能去,去了最后只有把段子给人家,咱们自己回来。
晓虹:他把这个事看得特别透。
黄族民:早就看透了。结果连着三年出现了三个天津的相声演员都给轰回来了。
黄族民:这个详细的我们就不说了,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这都是几年之后证实的这件事,我才佩服他,他早就看透了。我那时候是普通的相声演员的感觉,春晚叫为什么不去?求之不得啊。削尖脑袋花钱都要去,怎么就不去呢?很不理解。
你想这种差距太大了,怎么能理解呢?后来一点一点他就讲、跟我说这些东西,说出来我都不相信。三年以后、三个实例证实了不得。三年前人家就看出这种结果了。
晓虹:当时是他替您做的这个决定不上春晚?
黄族民:对。当然以他的意见为主了,他是逗哏的,开始我也不理解,但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无所谓。但是我总觉得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我的感觉是这样的,到后来一看果不其然,说的都对。有好些事情都能证实他这种想法。
相声有捧有逗,捧哏却总是处在一个配角的位置,搭档这么多年,那么黄族民有没有心理不平衡的时候?
黄族民--作为捧哏我没有不平衡的时候
黄族民:这个我还没有。因为总归是一段相声。相声就是一捧一逗,除了单口以外。没有这个捧的就不称其为对口相声。我自己认为这个角色在相声中也是相当重要。而且我师父也说过,这句话不给我递上来我后半截都没法儿说了,就这一句话,这劲头不对我这包袱就不响。所以他为什么在教我的过程中,他不是一个徒弟啊,他好几个徒弟啊,但是哪个徒弟也没有像教我那样认认真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一句一句地教,他给我做示范。反过来我演逗的、他演那个捧的,你怎么说、我怎么说来回翻着这么教。而且甚至于一句话都是几遍几十遍地来回,有一个字不对的、一个字的音不对的都不行。所以他教我费的脑子和心血比那一群徒弟要多得多。
晓虹:老是在那儿较劲特紧张。
黄族民:对,所以排练是我最紧张的时候,一般时候不会。所以,在捧哏的感觉和相声迷的感觉中,有一多半都是我师父一句一句教过来的,按照他的要求这么捧。
晓虹:大家都觉得您捧的、尤其和马老师配合的是天衣无缝特别地到位。
黄族民:作为相声演员捧逗哏之间只要配合得好的,都应该懂得节奏感,相声是有节奏的。唱歌、快板都有节奏,戏,有板有眼,都有节奏。相声两个人说话也有节奏。
我在2006年评二级职称的时候论文专门写的关于相声捧哏的节奏问题。这一点凡是好捧哏的能理解,一般来讲捧哏和逗哏如果不像一对就是在这点上缺乏。所有的节奏不是像歌曲那种节奏,就是你的语速、我的语速、上句和下句衔接、相隔的时间到底应该有多长,取决于你的语速。所以这一点,我师父给我讲得比较细,我现在理解到这种程度了。
有时候快了不行,超出了观众的反映能力不行;慢了观众都已经反应出来了你还没说出来呢也不行,快一点、慢一点都不行,什么时候行呢?你必须跟绝大多数、70%以上的观众同步反应才行。
所以有些时候按我个人的感觉,我最早的感觉就是快,都是在观众反应的前半秒反应出来,有时候就因为这半秒就影响了观众的感觉。观众想出来了可乐他乐是真乐,你告诉他他再乐笑的份量、深度就不一样了。
所以最好把观众的这种笑声、这种内心的笑声调动出来就得靠演出时的在场的观众,观众的反应不都一样。今天在这场反应都快,年轻的学生甚至于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曲校的学生,专门学说相声的,这些人反应绝对快,在这个场合捧哏要没有,响了就很难。所以这个节奏不是说今天就按这个节奏走的,下一场还是这样的,这是不行的。观众换了节奏也得变,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活的东西,这是我学了相声以后才知道的。
晓虹:您和马老师一起呆了这么久,您觉得什么使你们爷俩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黄族民:脾气相投吧。好恶一致。
晓虹:性格上也都比较一致?
黄族民:对。
晓虹:最后请您跟喜欢马氏相声的朋友们说几句话。
黄族民:我这个也谈不上艺术,我只是混饭吃。我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基本上我师父怎么教我怎么演,学到这种程度能够受到马派迷的肯定我也感觉到还不错,也就是借这个机会感谢马氏相声的爱好者对我的偏爱,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第一我自己改进,再一个能够提出来加以修改,慢慢能达到马派相声爱好者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