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导演贝托鲁奇执导的《末代皇帝》,是尝试让题材与国际口味交合的西方电影。毫无疑问,这部电影是成功的,它在奥斯卡夺得多项大奖,成了轰动一时的话题之作。
其实,我们研究为什么西方观众钟情这部电影,就能发现“溥仪”这元素其实并非重点,真正的重点其实是“末代皇帝”。因此电影的视角、只在于塑造西方想象中的任何一个末代皇帝,他可以是溥仪,也可以是随便任何人。
假如不算君主立宪那些虚君,封建制在今天已变成世界文化遗产,而西方人就会缅怀这些老古董。各国皇室、王室被推翻后的下场,一直是西方上流社会的话题甜点,毕竟不少上流社会人物,多少有昔日皇家血统流传。
以电影拍摄背景的20世纪80年代而言,就刚新鲜出炉了不少“末代皇帝”。
包括在1979年被推翻的美国亲密战友伊朗沙皇巴列维、1974年被推翻的美国亲密战友埃塞俄比亚皇帝塞拉西、1973年被推翻的美国亲密战友阿富汗国王萨哈尔等。他们都是西方社交场合熟悉的人物,退位后究竟是继续挥霍,还是落难潦倒,昔日的朋友如何看待他们,他们未来又有没有重新坐上龙椅的可能,这些都能勾起大众好奇。末代皇帝,自然也属于同类。
但博仪毕竟多了一个卖点:真正的落难潦倒。原来,只要在被推翻时保住性命,一般西方熟悉的贵族多少都能成功外逃、保持门面风光,例如好些印度土邦公主,退位以后比从前更活跃于社交舞会,很懂得利用旧日的身份寻找新资源。
因此,寻找“真正”潦倒的末代皇帝,而又没有被实时处死的,其实并不容易。溥仪却是其中之一,因此这个题材对西方人来说正好对胃口。
表面上,溥仪的一生合乎所有对传奇人物的需求,包括三上三落,和各国强权都有联系,又一度成为罪犯、一切财产被充公,属典型的悲剧结局。但《末代皇帝》电影班子认为上述故事不够“悲壮”,为了进一步加强悲剧效果,认为必须对溥仪的一生进行再加工。
于是,贝托鲁奇强调他有所作为、充满男子气概,从而衬托出他最终被改造的痛苦,认定他是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并非三国蜀汉后主刘禅那样度过余生。
此外,电影又把他诸如学习外语、对科技好奇等现代性无限放大,让他不像是一个生活在古代的人,以免当代观众不能代入。其实这正是西方电影惯常的艺术加工,好似欲盖弥彰地介绍他已是现代文明领袖。
与此同时,的传统形象,自然是电影的重要卖点。因此电影必须通过封建和今日的对照,加强沧海桑田的感慨。溥仪又被相中当作传统文化的代言人,所以他身旁必须有古董和书画,还需要在老年时对小孩赠送传统玩意,比如皇家蟋蟀。
可惜,溥仪偏偏不是那样的人。根据他的自传《我的前半生》,和近年几乎他身边所有人都有出版的回忆录,溥仪虽然年少时有心回天,但一生都无力杀贼。他从小缺乏自信,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应有的皇帝气概。这部分源自他的先天性格,以及被过度照顾的皇家生活:
溥仪的成长期虽然处于民国时代,清朝已被推翻,但根据袁世凯彼时签订的逊清保护协议,紫禁城还属于爱新觉罗家族私产。他的密室皇帝生活,除了无权无势,单就生活作息而言,其实和前任真正的皇帝没有两样。相关的心理刻画,在电影里就显得比较缺乏了。
不过此时我们倒是能看出为何西方观众钟情《末代皇帝》。毕竟从口味到艺术加工,皆为关键因素。
终溥仪一生,无论当皇帝也好、当公民也好,哪怕一度被宣传为“史上最幸福的末代皇帝”,刻意拿他与南唐李后主、明代崇祯皇帝等相提并论,他的身份认同,都不能完全与王朝画上等号。
他的真正忠诚所在,似乎并不在泱泱华夏,自然也没有当叛徒的资格。他的效忠对象只是“满洲列祖列宗”,基于这样的信念、这样的忠诚,他才要不断恢复满国,才认为他建立的“满洲国”哪怕是傀儡国家,也算是对满人同胞和祖宗的交代。
当溥仪的亲弟弟溥杰娶了一位日本妻子嵯峨浩,他敏感得几乎要断绝兄弟关系,可见他对满人血统有相当的坚持。对满族有如此强的信念,自然不是完全出自个人主见,只因他从小到大都接受到这样的教育,被遗老遗少包围,也难有别的信念。
其实,电影拿捏不精准的根本,还不是形象问题,而是溥仪的身份问题《末代皇帝》对满洲民族主义完全不提,西方观众难以了解溥仪真正的郁闷泉源,也难以深入了解满汉之辨。
尽管本片请了包括溥杰在内的溥仪家族成员担任顾问,但他们为了避讳等原因,也不会对溥仪的真正忠诚所在这类问题进行披露。说到底,溥仪对“满洲国”倒是比较“爱国”的,对汉民族则不像有什么感情,他会因为慈禧太后的东陵被盗、老佛爷曝尸棺外而嚎啕大哭,却没有在在位时对人民的苦难动什么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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